阿云wondermaker

眼中仅仅是他们也为他们而写。
就是爱情。

【安欣×你】算卦 剧情短打 偏向安欣中心

安欣个人中心向乙女 


正义卧底警官×机灵鬼后辈同事 一起工作做任务【其实算不上是完全的乙女,主要是想再看看安欣还是一腔热血的时候在警局,和大家插科打诨做任务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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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如果你和安欣,还有其他愿意为打击邪恶犯罪而战斗的人们是那无数的星星,或者说,那些牺牲的战友们都变成了星星,而有朝一日你们也会成为其中之一,那么围绕在中间,最大最圆最明亮的月亮,一定就代表着正义。

 

 

人们都说月亮的光芒出来之后,群星就会被遮蔽,就像期待中一定会幸福和平的以后,人们享受着公平正义,却没有几人会记住为此战斗牺牲的人的姓名。

 

 

但是活了一世,你会记得安欣,安欣也会记得你。这样就已经很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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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有本事,你把我,把老孟都铐起来!京海市公安就你最大!”

 

 

夜已深,四周静悄,偶尔有路边深绿草丛中传来阵阵虫鸣,广东的天气湿热,现虽已在深秋,晚上只穿外衣加薄薄外套还觉得闷燥,安欣头戴卫衣帽,双手插在口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脑袋无精打采低垂着,平时总容光焕发乐呵呵的小警员,此刻就像霜打了的树叶,从高枝上飘飘悠悠落下,流浪在无人街角。

 

刚刚一通电话把他叫回警局,被安长林好一顿骂,说他行事鲁莽不听指挥,没按照手续办事,又给刑警支队丢了脸,安欣不服气,反过来质问上次行动为什么失败,自己用命搭上的卧底行动,抓起了一游轮的人,一句有用的供词都没问出来,声音洪亮,眼眶发红,他是真的委屈,比上次让他去捞尸体,结果差点被开除还要委屈。

 

断了根肋骨,差点沉海,被人掐着脖子狠狠威胁,他不怕。他爸从他没记事儿就在任务中牺牲了,安家人流的就是这种血,安欣逃不掉,也不想逃,上刀山下火海,哪个警员不知道队里的安欣有后台,平时最爱表现,总冲在最前面。

 

但这都无所谓。

 

他只怕到最后他相信的都是假的,努力的都是白费,邪恶横行霸道在街上遍地生乱不收敛,正义被雪藏终不见天日,所有的牺牲全都成了恶人的垫脚石。

 

梦中偶尔还会看到过去战友的脸,他们有时浑身是血,躺在黑暗中,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有时又身着警服英气飒爽,站在远处光芒之中,缓缓抬手朝他敬礼,眼神中充满坚毅,总会让安欣忍不住泪流满面,抬手回敬。

 

 

 

“我有什么错!”他大喊,他不服,明明真相近在眼前,却无法平冤昭雪,那位尊敬的长辈只是满脸恨铁不成钢,气的指着他鼻子教育,难道他作为局长会不知道这些事吗,说到底他有心但无力,出力就会丢帽子,丢帽子一切就都结束了。

 

 

安欣只是个基层警员,这么干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人背后一颗子弹取走性命。

 

 

 

“好好好,你没错,我有错,我有错!”说着安长林就开始撸袖子,冲到门口大喊曹闯名字,让他把橡胶警棍拎来,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没有长进,不看大局的侄子。

 

于是安欣一个快奔三的成年人,被自己上司按在墙上用警棍揍得腿软,橡胶棍棒重重打在皮肉发出闷响,屁股和大腿一阵生疼,但他紧咬牙关,皱起眉犟着鼻子,一声不吭,倔强双眼死死瞪着白墙,脖子梗得邦邦硬,一身反骨,写满了不服气。

 

安长林拿他没辙,放下棍子骂了声滚蛋,警告下次再这样就给他停职,没收警服警枪,接着把他一脚踹出办公室。

 

 

 

 

 

安欣走出警局的瞬间就有点憋不住,几滴眼泪夺眶而出,他用力咬住嘴唇想收回却晚了一步,身子发软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好一顿大哭:

 

难道自己所做说到底究竟是错了吗,当时坚定不移选择这条和他爸,和安叔孟叔一样的道路,究竟是正义之举,还是一个愣头青天真烂漫的愚蠢呢?

 

 

一刹那耳边响起无数人的窃窃私语,最后又化作大声的嘲笑,这样一个闷热的京海市的夜晚,黑幕高高在上,对着地面无数市民俗人指手画脚,周围高楼大厦上亮起的霓虹灯星星点点,看上去光鲜亮丽,却依旧照不到布满灰尘的角落。

 

 

他戴着卫衣帽,拉的低低的,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狼狈,也不想回家,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

 

 

走着走着,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越来越少,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回了原处,那个罪恶开始的地方,白金翰娱乐会所。

 

 

 

 

鲜艳浮夸的招牌闪烁刺眼光芒,在黑夜中舞女画像面带微笑,好像似有若无地向这边招手,又好像充满讥讽意味,满目嘲笑,安欣站在门口,犹豫片刻,默默走上台阶,隔着透明玻璃大门,看进去的眼神充满不甘和怒火,手指收回紧紧攥成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刻出一道道血痕也丝毫不觉。

 

要不进去吧,进去砸了店,硬闯到密室里,把枪抵到徐江脑门上,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然后进橘子,再也不当警察。

 

看着看着,安欣不觉从心底涌上一股狠意,哭过的双目通红充血。

 

 

 

 

“咳。”

 

正想着,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沉重咳嗽,声音老迈深沉,转过头去,就看到白金翰台阶下,不远处巷子口,不知何时多了个摊位,支着白色小桌,举着招牌旗子,上面画着黑白太极图,下面写着四个毛笔大字,“神机妙算”,下面有个盯着黑色圆顶瓜皮帽,脸戴深黑墨镜,身穿黄色中山对襟马褂的老头,身材矮小,驼着背,一把花白山羊胡,从瓜皮帽中露出的头发也皆成银丝,一看便是广东街头常见的摆摊算瞎子。

 

“后生仔。”

 

按理说安欣应该上去询问这摆摊的有没有营业执照,但老头开口一句后生仔却把他叫懵了,安欣虽然听得懂粤语,但自从普通话推广之后,一直到上警校都在接受培训,平时打交道,哪怕是一般市民,也很少有听到这种口音的。

 

而且,怎么总觉得这老头,说话口音奇怪,声音格外沙哑,有些蹊跷呢。

 

“后生,睇你心事重重,要唔好嚟我呢度算上一卦啊?”

 

安欣本来就心烦,这会儿听这个算命的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大晚上戴着个墨镜还能看清人在哪儿的,说了一通也只勉强听明白算卦二字,这会儿身上没带警证,而且这事儿要管也得去工商局和城市规划局那里打报告,深夜里上哪儿去弄,便懒得管,只朝他摆摆手,不耐烦地拒绝了。

 

“我是党员,不信这个。”

 

“后生眯【不要】着急,我唔【不】收你钱,”

 

可没成想老头不依不饶,竟然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身,从长长袖管里伸出戴着棉布手套的手,煞有其事的掐着手指开始念念有词,继续向安欣用他那沙哑过头,像是刀片划过的嗓音大声邀请。

 

“算一卦试试,唔准嘅话【不准的话】再拒绝。”

 

本来就怕被发现,看到周边保安听见动静,朝这里传递过怀疑打量的眼神,他有点心慌,朝白金翰里面瞅了一眼,却发现那保镖向这边走来,好像要从腰间取出对讲机,便抓紧扭头朝老头挤眉弄眼,可那人好像装瞎装上瘾了,此刻无动于衷,逼得安欣只好在地上狠狠跺一脚,焦躁地啧一声,假装大声嚷嚷着,就要朝楼梯下走去,好让那保安打消戒心。

 

“我算,我算行了吧!”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走到门口,只看到一个带卫衣帽的街头混混,正扭头和街角那个算命老头大声叫嚷,虽心中还有迟疑,但看不出端倪,还是掉头回去了。安欣长舒一口气,回头就要训斥那算命的妨碍执行公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但是一声“大爷你别瞎闹”还没说出口,老头单手放于桌面一本《易经》之上,另一手举起掐中手指二关节,嘴里就开始念念有词《千字文》,隔着黑漆漆墨镜,安欣都能感觉到从后面投射过来的炯炯目光,说他是瞎子,自己肯定是不信的。

 

“后生,如果你继续照依家嘅【现在的】路子走下去嘅话,”

 

 

老头手指停下,歪头朝这边定神,眉毛微皱,似乎看到什么不好景象,口中轻轻叹了口气。

 

 

安欣被他的话唬住,听闻算出“你现在的路子”,以为这人有点门道,能看出他心中迷茫所在,便也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踱步走下楼梯,边向老头摊位走去,边问道。

 

“我要是继续走,会怎么样?”

 

 

 

“你会——”

 

 

 

老头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手又开始飞快掐算着,伴随安欣走的越来越近,他动作骤然一顿,面对表情好奇又隐隐有些期待的安欣,张嘴慢悠悠道出了“算卦结果。”

 

“你会走下楼梯,站喺我面前。”

 

 

 

话音落下,安欣刚刚好走到算命摊位前,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从口中蹦出一个“啊?”字,脚步落定,正好与墨镜老人相对而立,脸上写满惊诧和难以置信,过了会儿才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被人耍了,刚要发作,身前老头儿却眼疾手快,一只胳膊飞速抬起拉扯住他胸前两条卫衣带子,向前猛猛一拽,带的他卫衣帽子口迅速收缩,整个脸都被埋在里面,外套和上衣都被带起来,露出一大截肚子,腰背都被风吹得凉飕飕的。

 

 

 

“呢之后你会很嬲【生气】,”

 

 

 

看到安欣整个人原地蹦跳着去拉扯头顶的卫衣帽子,试图将那两条被拽的长长的系带扯回远处,老头儿十分淡定,平静收手,继续着他的“神机妙算”。

 

 

 

“唔唔唔唔啊!【你想干什么】”此时那位“后生仔”也适时地扒着领口从里面露出两只愤怒圆睁的眼睛,嘴巴隔着两层卫衣面料发出模糊不清地怒吼和质问,倒是真的和算命的说的一模一样。

 

“然后大叫。”

 

安欣刚拉开束缚住自己脑袋的卫衣帽,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身上衣物,就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直直戳到自己腰腹,低头一看,又是那老头,边嘴里念叨着边伸出食指中指攻击自己露出的肚脐,虽然力道不大,但无奈正中命门,剧烈疼痛感让他瞬间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痛苦蹲了下去,哎呦乱叫了半天,才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怒指那个“江湖骗子。”

 

“......你这根本就不是算命,你说的全都是现在发生的事!”

 

他欲爆粗口痛骂几句,但想到面前好歹是个年长老人,只好收回脏话,只猛拍桌子,愤怒地指责他骗人。

 

“后生,你唔懂啊,依家【现在】才系最重要嘅。”

 

那算命的倒是不恼不急,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撩衣服下摆坐回椅子,向面前怒气冲冲的年轻人一伸手,摆出个“请坐”的手势。

 

“坐下吧,替你算完呢一卦,我也收摊了。”

 

安欣虽然想直接掉头走人,但无奈刚才自己一阵嚎叫,已经又把白金翰里的保镖吸引到门口来,生怕被认出来,只好伸手把卫衣帽再度戴回脑袋,不敢大声呵斥,灰溜溜地坐到摊位对面板凳上。

 

“后生你唔简单,身负因果,颇有业缘,前途坎坷,惊系【怕是】唔顺。”

 

 

算命的称自己本就是瞎子,不需要灯光,单凭气运也可算出客人今生来世,安欣一副信了你就有鬼了的模样,满脸不情愿,唇角都快耷拉到地面上了,听他说的都是些瞎话废话,什么身负因果,不就是他爸是刑警然后他也做了刑警吗,诸事不顺,你仔细看看他脸上,像是开心的样子吗?嗯?

 

 

 

但就在安欣不耐烦情绪快翻到天上时,面前老头儿又快速出手,摘下手套,两只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到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巴掌响,惊得他半天没敢动,只感觉一双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揉搓,五官都被弄得变了形。

 

但奇怪的是,这手指不像一般老人那样干枯粗糙,难道盲人的手都经过精心保养?感觉非常细腻,甚至说是有些...小巧的。

 

“睇你面相,泪堂处有杂纹,眉头带箭,额头高而突出,”

 

指尖摩挲过男人高耸鼻梁,浓密眉毛,重重按在鼻梁山根处,疼的他微微怂眉,皱起鼻子,老人边摸边拍打,口中不断描述着安欣的长相,摸到最后,重重长叹一口气,手抽回来,临了还拍了两下安欣的面颊,在他懵懂的注视中缓缓摇头晃脑,说出结论。

 

“一生有缘无分,定会孤独终老啊。”

 

 

 

“嘿,你这算命的....”怎么说话呢

 

都说街头算卦,从来只讲好不讲坏,怎么今儿个轮上他,就碰到这么个能把人气死的臭算命的,果然免费的还就是不一样哈!安欣听见这么一句,肺都快气炸了,两只眼瞪得溜圆,怒视那个江湖骗子,但装瞎子的愣是无视,就当做看不见,说完这句就当算完,径直站起身子,仍旧驼背,夹起桌上易经,把椅子折叠好,开始催人。

 

“后生快走吧,夜路唔好回。”

 

安欣满肚子火气,有苦说不出,重重一拍桌子,愤怒站起,转身就要离去,但走出两步,又听到身后传来老人一句悠悠的沙哑劝告。

 

“好生歇息,咪再被人揍了”

 

不是,安欣脚步停顿,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在警局挨了安叔一顿揍,可再回头时,摊位后面早就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一时间安欣心生恍惚,还以为自己撞了鬼,在心里默念了八遍唯物主义万万岁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是被这神叨叨的老头给下了迷魂汤。

 

 

 

 

肯定是瞎说的。安欣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出门时被安叔重重踹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痛,但不知为何,抬头望望天上圆月,现在心情已没有刚才那般烦躁痛苦。

 

 

 

 

“后生你前途多系唔顺,但最终还得善终,唔好【不要】着急。”算命老头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烦的要命,但不知怎么,又觉得莫名安下心来。

 

不管黑暗如何蠢蠢欲动,邪祟如何只手遮天,只要他不放弃,他们不放弃,也终于能够守到拨开乌云见月明吧。

 

 

 

 

 

不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安欣照常早起,梳洗后蹬上鞋子背起深蓝色双肩包,晨跑到警局附近的肠粉铺子吃早饭,这本是一天中他最开心的时候。

 

但就在他正端着碗吸溜肠粉时,打眼一瞥,却看到个分外熟悉的东西,白色的小木头桌子,绿色的折叠椅,白色旗子竖在一旁,上面飘扬着的,分明是一个黑白太极图,还有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噗——”安欣当场就直接被呛到,满嘴肠粉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他狂咳不止,拿起桌边纸杯就往嘴里灌,这小摊怎么看怎么眼熟,分明就是昨晚把他整的窝了一肚子火的罪魁祸首,现在怎么就到了警局门口了,难道是昨晚那老头给他算完一卦,又去别处摆摊犯了事儿?

 

能来刑警局,那可是不小的事儿啊?安欣坐不住了,肠粉吃一半直接撂下,拔腿就玩命往那边跑,砰得推开门,由于来的比较早,除了昨晚加班值班的几个同事,人不算多,他点点头和坐着的众人打声招呼,左看右看,没有看到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便径直向屋里面的审讯室走去。

 

隔着门口的玻璃,他踮脚偷瞧,里面正坐着他师父曹闯,搭档李响在一旁低头拿笔,似乎正记录什么,隔着一个小桌子,在审讯室正中间的凳子上,有个身影分外眼熟,黑色圆顶瓜皮帽,花白头发,黄色中山领口,正是昨晚上那个“瞎子”算命师。

 

 

听闻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什么,“非法摆摊”“情节严重”之类的话语,他不知怎么心里一急,手下抓着门把手的劲儿加大,竟就这么把门转开跌了进去。

 

 

这下倒好,屋里三个人都转过脸来看他,安欣扶着把手半跪在地面,囧得不行,抬起头来就看见师父曹闯黑着个脸,还没张嘴就好像在怒斥成何体统,旁边的李响耸耸肩,朝他露出个节哀顺变的表情。

 

“呃,我进来.....就是想说,”安欣被盯得无地自容,赶紧爬起来,站的笔直,眉毛一趴,脸上挂着讨好憨厚的笑。

 

“非法摆摊...这个,不归我们管,归规划局。”

 

“我用你说。”

 

一句话气得曹闯差点两眼一黑,一把抽出李响手里的笔,在诧异眼神中就朝那人径直扔过去,安欣眼看墨点就要被甩到新衣服上,赶紧向后一跳躲过去,听见师父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才觉得屋里气氛不对,一直以来记录面审影像的摄像机,好像没有照常摆在桌子边,这可是严重影响规定的。

 

愣了会儿才偏过脑袋,看到那“老头儿”,此刻手臂撑在椅子背,腰杆儿挺得笔直,哪里还有半分苍老样子。

 

“唷,后生仔。”

 

墨镜摘下来之后,原来老人脸上花白的山羊胡子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白净清秀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鼻子挺翘,瞳仁儿明亮的能倒映人脸,打扮还是昨日打扮,只是面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反倒显得帽子下银色假发十分滑稽可笑。

 

“啊,不对,应该是,咳咳咳,后生仔啊。”

 

见安欣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你倒是乐不可支,用不标准的粤语打了声招呼,随即又捏着喉咙干咳几声,把嗓音调整成昨晚那般干枯嘶哑,背也弓下去,手掌捋着下巴处早已不存在的山羊胡,憋着笑亲切称呼眼前这位好似还比自己大一岁的警官。

 

 

 

 

虽然后来曹闯知道你们俩昨晚上私自见面,让你站起来和安欣并排受罚,挨了好一顿骂,但你低着头的时候,偷偷观察站在一旁人的表情,依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瞳孔地震,心里好一阵被爽到,嘴角止不住偷偷上扬。

 

“.......所以,郑艺同志,是从隔壁地区调来的,你们本来是双线潜伏任务,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虽然安欣的主线失败,但郑艺同志的潜伏还在继续。”

 

暗中潜伏?潜伏什么?装成瞎子算命的?安欣觉得刑警支队简直是疯了,听到这套解释,直接瞪起双眼,抬起脑袋,满脸不服地看看曹闯,又低头看看站在旁边比自己矮半头的小个子警员,张嘴就要说些什么,可没想到半路被你突然截胡。

 

“报告,昨天晚上我在白金翰旁边摆.....【你刚被教育了不能非法摆摊】工作,就看见安......”话说到一半,安欣想到昨天他在白金翰前门鬼鬼祟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全被你看在眼里,一听就知道你要打小报告,一下子暴起,用出毕生最快的速度一把搂住了你的脖子,另一手紧紧捂住口鼻,朝你龇牙咧嘴地警告,扭头讨笑着说。

 

“这不是正好碰见我吗,我就想算一卦来着,没想到这么巧。”

 

安欣哈哈哈地装傻充愣,你被捂住鼻子只觉得呼吸困难,抬手疯狂拍打男人搂紧你的胳膊,这人昨晚上穿的外套今天也没换,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包含身上因为疾跑慌乱起的一层薄汗气息,长到现在20多岁,这辈子没离男人这么近过,没想到竟然如此令人“窒息”,虽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吧。

 

“小郑新来,我带着转转,先走了哈。”

 

你喘不过气,几乎马上就要翻白眼,这才被半绑架着搬出门外,安欣看着里面师父脸色赔着笑,李响在旁边看戏,几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等门一关,男人朝里惊魂未定的最后再看一眼,才注意到怀里有个从刚才开始就死死扒住他胳膊,快要被勒死的人。

 

他连忙松开,你腿软下去,靠着墙大口喘气,边深呼吸边狠狠白了一眼那个下手不知轻重的死直男。

 

“你.....”你抬起胳膊,手指颤巍巍地指过去,安欣这才看到你的手,光洁细白,果然昨晚那算瞎子摸自己脸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错。

 

看着你这副模样,本来心里还有点愧疚,但一想到和你见第一面你就对他坑蒙拐骗,甚至还要打小报告的卑劣行径,又突然有点不想关心你了,只靠在走廊另一边,和你相对而立。

 

“你对女孩子,一直这..这么....心里没数吗?”

 

啥?安欣听你说话,有点懵,女孩子,哪里来的女孩子。他的眼睛停留在你穿了黄色马褂的上身,平坦无比,没有一丝起伏,又看看那短茬儿的瓜皮帽假发,秀气的脸蛋,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是女的?”

 

“啊?!你以为呢?!”听到这么一句,你差点再度背过气去,抬手一把薅下头上假发,这才让人看清假发下的披肩短发,此刻汗津津地贴在额头,配上下面一张清丽的脸,嚯,你别说,还真挺像个女的。安欣愣愣地想。

 

“现在警局里,都招上傻子了?”你好歹是喘过气来,翻个白眼,直立起身子,当着他面就开始解上衣纽扣,这一身中山褂里一层外一层,大白天的可把你热够呛。安欣站一边都吓坏了,伸出手想要阻止你,又不太敢碰到你,收回手去,一时间眼睛向外瞟也不合适,放你身上也不合适,手足无措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

 

“看清了,花季少女都能当成老头儿?警校怎么毕业的,反侦察白学了。”你把外套一脱搭在胳膊上,露出最里面一件常穿的白衬衫,居高临下,朝他指指点点。

 

“那是昨晚上太黑了好吧!”他先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一句,看你皱着眉满脸不屑的模样,又有点怂,毕竟刚才确实是把人家当成男生了,不太礼貌,便小声嘟囔着解释。“再说,刚才师父不是说...你叫郑毅吗。”

 

“对啊,郑艺,艺术的艺,大哥。”你都被他气笑了,边从手腕上撸下一根黑色头绳,将头发束起个蓬松的高马尾,边向他调笑,“怎么,你们一个叫‘安心’,一个叫‘理想’,不允许我叫‘正义’了?”

 

“哎,我可没说,别乱戴帽子。”他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女孩子怎么叫这个名字”,但还是被捕捉到了,此刻心虚地推脱责任,惹得你忍俊不禁,走过去边摇头,边同情地拍他肩膀。

 

“系系【是是】,后生仔讲乜【什么】都对。”这种想法都写到脸上的人,算命还不得一算一个准?

 

“差不多得了。”听到你又开始说起蹩脚粤语,他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又被捉弄,直接连“哎”三声,向后弹跳起步躲开你的拍打动作,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神情,向你正色“教育”道。

 

“你比我来得晚,在局里可不能这么叫我。”

 

天,世界上怎么还有比我爸爹味儿还重的男人。你微笑着忍了又忍,咬了好几次舌头,终于才忍住没把那句“我和你同年入的职大哥”说出口,忍辱负重地冲他点了点头,这才结束对话,转身准备和他一起去认识一下这里的环境。

 

“事做嘅唔点样【不怎么样】,前辈架子倒系摆嘅快。”看着男人走在前面的背影,你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没想到这货耳朵倒挺灵,一下子就扭回头来,无奈你只好冲他又扯起个客套笑容,阳光灿烂地咧起嘴角,甜蜜蜜回了一句。

 

“没说什么,安哥。”

 

你叫安哥的时候,安欣不自觉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刚才又是他勒令你叫尊称的,一时间语塞,手指举起又放下,在空中来回挥舞了两三次,最终还是尴尬地背起手来,什么也没说。

 

 

 

 

 

 

“嗳,昨晚上的时候,你为什么知道我刚被人揍了啊。”没想到介绍到一半,你俩并排走着,他又突然叫了声你的名字,悄咪咪靠近,俯下半个身子凑到耳边,神秘兮兮地向你询问。

 

废话,你屁股上一个大鞋印子半天没掉。你十分无语,刚欲张嘴回答,但转念一想,倒是有个好玩的主意闪现在了你的大脑中,于是便将计就计,也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朝那边勾勾手指,示意他凑的再近一点。

 

“那当然是因为,我确实会算了。”你把声音压低再压低,扶着男人沉下的肩膀,嘴唇几乎贴到耳朵边,吹出的丝丝热气让安欣觉得有点痒,缩着脖子皱起眉毛,看向你的眼神充满质疑,直起身子就要反问。

 

“真的假....”

 

“嘘。”你煞有其事,抓着肩膀就将男人一把按回来,食指比在嘴唇边上,挤眉弄眼示意他安静,倒是说的信誓旦旦,十分确信。“当然真的,不然我能伪装这么久,套出那么老些情报吗。”

 

 

 

你确实套出了不少,不过比起说那是算命,倒不如说诈骗更合适。不对,官方的事儿,怎么能叫诈骗呢,是在佯装。

 

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生大抵太顺遂,就越担心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每每喜欢找些玄乎东西来测测自己财运气运如何,京海这些个灵媒神婆,就是喜欢赚大钱,特别是有涉黑的商贾官员,社会大哥,身上背着几条人命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哪怕面上装的再无所谓,心中愧疚也早晚需要有个寄托。

 

你就是抓住这一点,凭借警局数据库,才能顺利打入那些大人物之中。

 

 

 

安欣狐疑,还是不敢相信,但你至今潜伏任务没有暴露也是事实,迷茫地点点头,接着一拍脑袋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啊,那你昨晚上说的,”他皱起眉,一只手围绕自己的脸划着圈,想到昨晚你一边揉搓拍打他的脸,一边说出好比诅咒般的算命结论,表情变得非常难以言喻,“我的面相......”

 

“那也是真的。”你乐了,想起还有这一茬,眼神打量男人憨直的面容,回应的相当迅速,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偷偷嘀咕一句,这种人就差把直男爹味儿贴身上了,孤独终老也算是便宜他的结局喽。

 

“安哥,你这辈子,”于是你边摇头边啧啧连声叹气,满脸同情,抬起手重重地拍在男人胸口,发出闷响,“属于是桃花连连,但是灭情绝爱,惨啊。”

 

你皱眉撇嘴,慢悠悠地说完这句,便摇头晃脑地继续向前走去,留下一个大早晨起来被你下了单身咒的警官前辈,还傻站在那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但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走远。

 

“不是,你.....哎!”

 

 

这人,行不行啊。初来乍到的你,走在前边,听着背后不靠谱前辈的呼唤,不禁叹了口气,担心起接下来的行动。

 

 

 

 

你当刑警这件事是阴差阳错,小时候家里给你取名为艺术的“艺”,希望将来能把你送去北京当个艺术家,唱歌播音,舞蹈绘画,演戏钢琴,你一个也没漏下,但无奈被夸演员天赋夸了十年,上高中时你却突然提出要当警察。

 

“不当民警,就当能拿枪的。”

 

至于后果什么样,你当然也考虑清楚了,这岗位绝对百分百是对异性不友好的,别说出外勤,各种机会基本是轮不到女生,不过怎么说呢,当时你在课堂上,听着老师讲那些云里雾里的文学理论,本来昏昏欲睡,后来突然教室里拉响警铃,讲台后的先生顿时慌神,连忙指挥你们撤离学校。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黑帮械斗,你收拾书包走出教室,可到了校门口,却正好看到领头那个人,他望见你之后,从裤腰里掏出一把枪就跑过来,老师在后面疯狂呼喊你,可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正对鼻尖,你从心底里涌上阵阵恐惧,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又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接着一阵惊天巨响在校园门口炸开,你睁大眼睛,侧脸被溅上一圈不规则红色,清晰感觉到那温热液体顺着脸庞流下,如油漆般贴着眼眶粘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人在你面前倒下,胸前破开血洞。

 

你后来猜想那匪徒估计就是冲着那位警官来的,因为知道他肯定会冲上前挡枪。

 

 

葬礼那天,父母带着你一起出席,年幼的你着一身黑衣,站的远远地眺望着那送葬人群,全部穿警服,整齐地冲着墓碑敬礼。

 

 

 

 

那个警官姓安。

 

 

 

 

 

郑艺,郑艺,学艺术可救不了正义——你这么想,反倒是走上了和鲁迅先生相反的道路。

 

 

 

 

 

 

 

 

你在警局迅速发挥出了作用,做演员的天赋依旧出色,擅长伪装和潜伏,知道安欣正面卧底疯驴子队伍,拿命换来了游轮情报,便顺着这条路继续调查下去,算瞎子只是你诸多伪装的其中之一,为了能搞到相关消息,你至少换了五种身份,才终于得到能进入游轮的机会。

 

虽然最后成功的是你最讨厌一类身份,陪酒女,不过好歹是搭上了白金翰这条线,在你耗费一周时间,每天陪着那色老头喝到呕吐,边跪在马桶旁边吐得昏天黑地边哆嗦着手从包里掏出湿纸巾往大腿胳膊上擦,一直擦到皮肤发红淤血也不愿停下。

 

夭寿了,这计划要是最后不成功,我一定要去做全身整容。

 

 

上船的时候,安欣是负责和你对接情报的那个,你穿的一身亮晶晶的黑色抹胸短裙,涂抹鲜艳红唇,画上飞扬的眼线和长睫毛,一双银色水钻的十厘米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在前面,他在身后看着你步履维艰地挺直两条长腿,每一步都被裙子紧紧束缚住,脸上写满着一言难尽的情绪,张开嘴想建议一下要不要换身舒服点的,但考虑到是任务所需,也没说出来。

 

只是最后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抖了两抖,伸出遮挡在你腰臀部的短裙处,一边左右看看周围人的眼光,俯身在你耳朵边小心叮嘱了句。

 

“注意安全。”

 

你扭头看他,亮晶晶的眼影点缀在眼皮上,安欣觉得自己要被闪瞎了,但是你没说话,低头看看那人绅士举动,心里暗自想没想到直男还有如此体贴一面,然后“风情万种”地朝他眨动大眼,又抬起手撅起嘴巴,木啊个飞吻给他。

 

“谢谢安总~”

 

安欣就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脸上红一阵绿一阵,实在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最后只好挥挥手让你赶紧走。

 

 

 

 

 

 

任务进行一半的时候还算顺利,小型录音笔也顺利伪装带进去,除了又要陪老色鬼喝到昏天黑地,给他灌的醉醺醺问话的时候,船上突然警铃大作,游轮的服务生神色匆匆闯入包间,说突然接到恐吓信,游轮底部藏了炸弹,再有二十分钟就要爆炸了。

 

炸弹?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一群酒蒙子也顾不得摸你大腿,全部慌乱站起,拔腿就要向屋外跑,你坐在原地,看看手心里捏着的录音笔,深深皱眉,大脑飞速运转,联想到今日徐江应该也在船上,加上那杂七杂八黑道白道一窝子,怕不是有仇敌得了情报来报复的。

 

 

 

不行,不管怎么说这录音文件一定得保留好传递出去。你下定决心,在大家都围绕那几个救生艇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你绕到了游艇船尾,左右确定无人后,举起手中红外线笔朝对岸亮起了SOS的闪烁信号。

 

信号闪到第三遍,你终于看到对面也亮起红色灯光,但还没来得及高兴,脑后就传来一阵闷响,疼痛感从天灵盖慢慢向下传递,有嫣红液体从头顶向下流出,你拼尽最后力气把录音笔文件抠出,趁对方不注意塞进胸口一个小的防水口袋中,后面的高大男人抓着你的肩膀把你扳回,抢过手中录音笔,就毫不客气将你推到海里。

 

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你听见海浪在脸边沉浮,还有声朦胧的呼唤。

 

 

 

 

 

安欣开着小快艇过来时,看见你从那个游轮上跌落,一时间顾不得太多,直接跳到海里奋力游去,只是刚把你托起游回快艇,那巨大游轮竟应声爆炸,虽然你们距离还算安全,但也免不了被声浪震荡起的海流推飞了好几十米,上面的发动机也被撞坏,此刻你还陷入昏迷,情况未知,安欣没有办法,虽然这附近不是警队的集合点,但也只好再度架着你向海岸渡去。

 

 

 

 

 

 

当你意识逐渐从黑暗中浮出时,感觉到的不是海水的冰冷,而是在胸口处很近很近的热源,有个温暖的东西正按压着你胸腹部链接位置,三次一下,随后嘴唇上就传来温热吐息,不由分说地灌进你的嘴巴,鼻子也被捏住,睫毛轻颤两下,你艰难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高清近在咫尺的黑脸。

 

好巧不巧,就是这人正在捏住你的鼻尖,撬开你的嘴巴整个儿的含过来,好像吹气球一般严丝合缝贴上,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唇瓣温热柔软磨蹭着,动作粗糙,不带丝毫小心,就差舌头伸进来了,你干咳两声,安欣立刻察觉,赶忙将你松开向后撤身,看着你撑起身子吐出两口海水,长长舒出一口气。

 

“哈啊,哈啊.....”

 

你刚才上岸时已经没了呼吸,但心跳依旧微弱,依照安欣的性子,估计是顾不得太多,直接使用了救急手段,此刻你几近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等到肺部重新灌满氧气,左顾右盼看清周围景色,判断自己现在身处一片无人沙滩,才大概猜出游轮爆炸后发生的事。

 

 

 

 

于是你抬起一只手,指尖定定指向一屁股坐在你旁边的男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嘴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发出模糊音节,低头又抬头,想要说话,安欣瞅你一副惊讶痛苦的模样,一句没关系,不用谢。都快到嘴边了,却听见你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亲我。”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感觉这句话和谢谢你完全没关系呢。

 

“哎,别乱讲啊,我这人工呼吸,”安欣急了,他受不了被人如此“诬陷”,立刻朝你摆手摆的飞起,然后捏住自己鼻子给你演示,表明自己动作标准,纯属意外,估计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表情窘迫。“是急救手段好不好!”

 

你也不好受,抬起手去摩挲自己嘴唇,但不管怎么擦,都仍然能感觉到男人柔软嘴唇触感,还有呼出的带着热度的气息在口腔四处逃窜,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挥之不去,虽然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一次正常的人工呼吸,但却仍然止不住胸腔里咚咚激烈跳动的心脏,无奈之下只好爆粗来发泄内心这懵懂未知的感情。

 

“操!”

 

 

 

“女孩子家,不兴说脏话。”

 

安欣皱起眉,一时分不清你是不是在骂他,有点心虚,端正地跪坐到一边,还不忘小声教育你一句,看你朝他又翻了个白眼,心里有些委屈不满,轻轻快速嘀咕了一句,“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他刻意避开你的视线,偏过头看着一边,声音含糊不清,但还是被听到了,你看着他,觉得实在是很荒谬,你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我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被亲了,到头来还要听大男人的抱怨?不过想归想,你倒是没说出来,本来胸腔中烦闷无比的心情化到最后,竟是被他一句话逗得乐出了声。

 

 

“初吻啊?”你没什么好气地反问,边皱着眉边笑,用胳膊肘去怼那人胸膛,被他不情愿地一手推开,眼神飘忽不定,又心虚抬胳膊,挠了挠嘴角,不过这下反倒更确定了你说的是对的,便笑的更开心,看着安欣手足无措的模样,就连黢黑耳朵尖都开始有点发红,便不客气地嘲笑一句。“长得副处男样。”

 

“说什么呢!”安欣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狼狗,一下子瞪起双眼看着你,两只手在胸前来回挥舞着,摆出个大大的叉号,一板一眼地向你重复又重复,“而且,我再说一遍,那不是接吻,不是,懂了吗?”

 

啧啧啧。装的一本正经也没用,眼睛下面都红一片了,你瞅瞅那人好像一块烧红煤炭的脸,摇头啧嘴,放过了他,手撑着地面想尝试站起来,但扶着膝盖刚起个半身,就又跪了下去,大腿处没有明显外伤,好像是被海浪冲刷的没了力气,不能直起身子,往前倒去,安欣赶紧伸手把你接过。

 

 

 

 

撞进男人怀里,你还纳闷儿,明明你们两个都穿着浸了海水的衣服,湿漉漉的,怎么自己身上冰冷彻骨,他身上却还是暖的发烫,幸亏是广州的夜晚温度也不算低,不然今晚就要冻死在外面。

 

 

 

你抬头看看搂抱着你的安欣,他也低头看你一眼,近距离的接触让你们二人上身紧紧贴在一起,手掌放在男人胸口,隔着被水打湿后黏在身上的衣物,你感觉到手下厚实胸膛,还有里面砰砰有力跳动的震动,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感觉到有种模糊的情愫,在缓缓爬升。

 

而就在这般暧昧亲密的气氛中,你看着男人有些呆愣的脸,电光火石间突然记起些什么,连忙一掌把他推开,抬手去揪开抹胸紧身裙的领口。

 

“哎,哎,你,不是,这也太快了点儿。”

 

安欣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非常耀眼白花花的光芒,你把胸口拉开时他瞅见了两个半圆柔软凸起,洁白光滑,中间一道被挤出的沟壑,甚至下面淡粉色的硅胶胸托都强行映入眼帘,看你马上就要把手伸进胸口,赶紧闭上双眼,一边向后退一边朝你疯狂推脱摇头,嘴里慌乱地胡说八道,想要阻止你。

 

你简直是莫名其妙,手指从胸托当中夹出一个小小的防水袋,扔到男人手中,安欣定睛一瞧,这不是录音笔的SIM存储卡吗。又扭头看过去,你已经扶着扭伤的腰原地躺在了沙滩上,他这才发现你那条包臀短裙,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大片背部,隐约可见脊骨处凹下去的一条浅勾和明显的腰窝。

 

 

 

“披上吧。”

 

想到你一个女孩儿,这一月以来都在忍辱负重地当陪酒女,肯定攒下了不少委屈,心里不觉有点不忍,脱下身上外套递过去。

 

湿漉漉的外套自然不起多少保暖作用,只是想让你遮挡一下暴露在外的皮肤,但你明显GET不到那层含义,只觉得很嫌弃。

 

“啊?”你躺在那儿,感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疼的要命,稍微偏偏头看看坐在旁边的安欣,手里固执地举着那件外套,皱起眉毛十分不耐烦,“阿sir,你呢也要管咩。”

 

“都什么时候了,别贫嘴。”

 

安欣只是轻声细语地教训着你,手一松外套就果断罩在了你的脸上,你伸手扯下,缺发现男人已移到你身边,撑着胳膊慢慢躺下,你张开嘴欲说些什么反驳他,可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刀削下颌和高挺鼻梁写满坚毅,如炬般的眼神闪闪发光,一时语塞,只好乖乖地拉着衣服遮挡在胸前,偏回脑袋,同他并排看着天空。

 

 

 

 

海边的夜空,通常星星都要比城市里看到的更多,也更亮,月亮被云朵遮住,周围的细小璀璨就变得愈发明显。你想起第一次与安欣相遇的那个晚上,在周遭拥挤的棚户和楼房中,夜空看上去那么狭窄渺小,除了浓墨重彩的黑色之外什么都没有,你本来只是去白金翰附近踩点,却刚好看到一个身影,握着双拳,站在门外,眼睛写满了嫉恶如仇。

 

你刚从资料上拿到过他的个人信息,和你一起进行潜伏任务的安欣。

 

 

你只是站在那儿看着,都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动,叫嚣着想要消灭所有的罪恶——一切就如同他凝视夜空,深到极致的蓝变成漆黑一片的污浊,隔着薄薄一层玻璃,炯炯目光穿透虚像看向更加遥远的未来,那里有星星,有月亮,有被照亮的整篇夜空,有被伸张的正义。

 

 

 

你想,如果你和安欣,还有其他愿意为打击邪恶犯罪而战斗的人们是那无数的星星,或者说,那些牺牲的战友们都变成了星星,而有朝一日你们也会成为其中之一,那么围绕在中间,最大最圆最明亮的月亮,一定就代表着正义。人们都说月亮的光芒出来之后,群星就会被遮蔽,就像期待中一定会幸福和平的以后,人们享受着公平正义,却没有几人会记住为此战斗牺牲的人的姓名。

 

但是活了一世,你会记得安欣,安欣也会记得你。这样就已经很值得了。

 

你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气氛着实有些太过沉默压抑,不知道安欣此刻看着夜空,心里装着的东西是否和你一致,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打断这片寂静。

 

 

 

 

 

“是不是跟着你,就老沉海。”

 

看着星空,你记起上次这样的夜晚,在海面上,实行卧底任务的安欣和疯驴子搏斗,差点被绑着石头沉海溺亡,没想到这次竟然又重蹈覆辙,两个人都被淹成了落汤鸡,都不知道该说是倒霉还是什么了。

 

“少胡说。”但显然安欣并不认可这个说法,扭头看了你一眼,反驳一句,又把头转回去,“这只是巧合。”

 

巧合吗。你把双手举起,抱紧身前的衣服,被海水泡过的衣服多了股带着海盐味儿的清澈味道,但却少了那日在警局里,被男人捂住口鼻时闻到的气息,似乎是热忱的青春,年少的冲动,又或者只是单纯流窜在男男女女之间的荷尔蒙。

 

 

 

“安哥。”你轻轻出声叫了他的名字。

 

“又干什么。”也许是疲倦了,他没有偏头,依旧枕着胳膊,直愣愣地望向天幕,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你。

 

 

 

“困了。”今天的经历实在太过丰富,你浑身酸痛,伤口处都已经被海水强行消了毒,现在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的蚕蛹,没有一丝力气,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准睡。”安欣以为你在和他开玩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虽说今晚并不是特别冷,但海边风大又潮湿,如果带着一身伤就这么睡去,指不定会让伤口恶化溃烂,他本来就计划着回去,现在躺下只是照顾你,歇一会儿,等有了力气,就到附近的电话亭联系警局。

 

 

 

“好困,顶不住了。”“困”这个字眼好像有什么魔力,从你说出口的一刹那,眼皮就止不住地上下打架,如负千斤般沉重的坠力让你无法克制,就这么深深陷入了睡眠沼泽,不断下沉,失去意识。

 

 

 

“不能睡,哎,”安欣听见你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你是来真的,连忙撑起半个身子去叫你,看着身旁人已经闭上双眼,便凑过去大声朝着耳朵呼喊,试图让你意识回笼,“郑艺!郑.....”

 

“就睡一会儿....”但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嘴巴就被堵住,催命呼唤搞的你很烦,一抬手啪地一巴掌拍到男人脸上,紧紧捂住口鼻,嘴里嘟囔着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逝成梦中呓语,然后胳膊失去力气,搭到安欣脖颈上,将他一下子生生按回沙滩,后脑撞到沙子堆里,虽然很软,但也生生的疼。

 

 

 

他被你整个儿的像抱枕一样熊抱在怀里,天旋地转,一瞬间眼前景色就又变成了夜空斑斓,不同的是侧腰处被你劈开的大腿狠狠夹住,胳膊处还有两团不熟悉的柔软,紧紧倚靠在男性宽大坚硬的肋骨旁,安欣从警校毕业之后,就很少被人锁喉了,更何况还是这种姿势,此刻完全懵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地把头扭过去,想再度将你晃醒,但眼前出现一张非常平静的睡颜,眉毛舒展开,纤长睫毛垂下,时而轻轻颤抖,嫣红的嘴唇微张,发出平稳的呼吸,有节奏地向自己脖颈处喷洒热气,有点发痒——安欣突然不太想把你叫醒了。

 

今天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挪动几厘米,努力不把你吵醒,将两条胳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抽出来,让你的胳膊从脖子挪到胸口,欲把你的姿势推平,可手心里那只小一号的手掌实在是太凉了,大腿和膝盖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温度也十分冰冷,安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认命地躺平在沙滩,转回头瞪着大眼,却心乱如麻,再也看不下星星。

 

临了见你的发丝混乱地散落在脸上,有几根就快被你吸进嘴里,只好又蹑手蹑脚将你全部头发撩到耳后,由于动作笨拙,把本就淋湿打结的头发搞得更乱,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抬起又落下,重复拉扯了两三次后,还是轻轻放到你的后脑勺,手指插入发丝,慢慢地向下抚弄,理开每一块打结的地方。

 

 

“不是说好了,灭情绝爱吗。”

 

冲着熟睡的你的耳朵,他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你在一个充满各种玩具熊和大抱枕的甜蜜梦境中过的正开心,突然被一震剧烈颠簸给上下晃醒了,缓缓活动起手指,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内后座,身上披着那件安欣的外套,不过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想要直起身子看看现在是在哪辆车内,却从肩膀处感觉到一股莫名压力。

 

歪过脑袋去看,嚯,不得了。你一下子愣住,在你旁边坐着安欣,此时正倚靠车窗打盹,脑袋仰的好像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嘴角隐隐还有流口水的嫌疑,表情简直不要太精彩。

 

不过更让人吃惊的还是放在你胳膊上那只手,似乎从刚才为止你都在枕着男人的肩膀睡觉,此刻脖子处传来隐隐酸痛,这手该是为了防止自己被颠簸移位。

 

 

 

明明睡之前还在不知道哪儿的海滩躺着。你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往前看去,开车的分明是个不认识的司机,估计是拦了辆出租车吧——那难道安欣是抱着自己到了马路边上,拦车之后又把你抬进去的?

 

 

 

天,那我得睡的有多死啊。想到你这么折腾了他一顿,不觉有点无地自容,也没好意思挣扎身子将自己从那人手臂环绕中解放出来,只好就这么僵硬坐着,一动也不动,直到司机师傅非常有眼力见地过了个山坎,车身又一次猛烈震动,这下醒的就轮到安欣了。

 

 

 

“嗯...嗯?到了吗?”他一下惊起,猛地直起身子,两只眼睛还惺忪着没睁开,模样十分滑稽,先是看看车窗外,发现还在路上,又扭头看看你,刚好与你四目相对,不过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只随口问道,“啊,你醒了啊?”

 

 

 

你觉得他应该是意识还在神游天外,便一边憋笑一边点头,果不其然,等了三秒,男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非常自然地搂着你,连忙触了电似地撒手,表情立刻从懵懂茫然的滑稽转变成瞪大双眼的惊恐,张个大嘴对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对他做了啥。

 

“你抱我睡....”你用肩膀撞他一下,好让男人回过神来,凑过去小声询问沙滩上的场景,但安欣十分心虚,立刻立正坐好,手掌放在膝盖上,姿势板板正正,一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急匆匆洪亮地打断了你。

 

“我没有,我不是,我忘了。”否定三连。

 

“哦。好吧。”你看他这副模样,已经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嘴上顺从地回应一句哦,就此点点头放过他,车窗里却倒映出你忍不住抿起嘴角憋笑的表情。

 

 

——

 

被调到京海的刑侦队后,你才发现原来刑警的工作是这么繁忙,从早到晚愣是一点不得空,也不知道是全队都这样,还是因为被分配到了安欣这一组的原因,自己每天和李响上蹿下跳,不是跟着安欣做民访调查,就是东跑西跑去办各种证明材料来给安欣善后。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你累的腰酸背痛,靠在门框捶大腿,朝李响抱怨。

 

那人只是熟练地签着名字,在本子上迅速写写画画,摆出一副习惯就好的模样,朝你笑的意味深长。“我早就说过了。”

 

“郑艺!”你张嘴还没和李响说上几句话,就听到那人催命的声音穿过走廊,魔音贯耳,扶着疼痛的腰艰难起身,看见尽头拐角处露出半个脑袋,留着栗子头,表情一本正经。“叫你半天了,干什么呢!”

 

“来——了——安——哥。”你跟李响摆了摆手,认命地向远处走去,口中却不情不愿,拖着长腔。

 

 

 

 

“好好说话,别拖长腔。”

 

“是——”

 

“你这......”

 

 

 

 

 

当年被人救下生命,虽听到很多安慰声音,说安警官是因为扫黑事件涉足太深,才招人报复,不完全是因你而死,但你心里清楚无论当时是任何一人站在那儿,不管那颗子弹包含着什么含义,从哪个角度射出,这位警官都会义无反顾地替他挡在身前。

 

因为,“我们要对得起身上的衣服。”安欣是这么说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你就知道当年那个在葬礼上变成孤儿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完全长大,成了和他父亲流着一模一样热血的警员,大概也仍然会坚定不移地走在父亲未完成的事业上——身负因果,前途不顺,多有坎坷,那日算卦,一切你都可以看的很清楚,并不是空口无凭——只有最后一句终得善终,这是你对他美好的祝愿。

 

也是你不远万里来到他身边的原因。

 

哪怕他注定是要为了正义灭情决爱吧。

 

——

 

 

长长走廊里,你抱着手中一大沓沉重案底卷宗,艰难地走在他身旁,张开嘴疯狂抱怨,安欣被你烦的不行,长叹一口气,从你手中接过一半,便继续并肩向前走去。

 

 

 

——

 

 

这样并肩而行的日子,也已经足够了。












PS:一些设定来源:

1、时间设定在2000年徐江事件还没结束 

2、安欣在警局时,安长林让曹闯拿橡胶棍我真的会笑死

3、安欣在医院治病被疼哭,看来是真的很怕疼。hhhhhh

4、安欣游轮任务时差点被沉海

5、安欣2000年的时候急迫地想打击犯罪

6、安欣一再强调自己虽然不知道父亲怎么死的,但是这种继承不会丢掉

7、安欣经常说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衣服

8、安欣,确实为了正义灭情决爱了,所以就算是乙女向我也不觉得他会谈恋爱啥的,还是一起工作更甜一点。

9、私心一个有共同理想的人能陪伴他

10、安欣各种表现真的很直男了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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